懿秋

民国二十八年的月

嗯,是以前的一个脑洞啦,趁现在还有热情,速打出来的

当练笔吧

随便看看嘻嘻嘻







民国二十八年的月

    是夜了,整个宅子里变得很静,油绿的苔藓幽幽地爬着,一直蔓延到石板路上,那绿很深,是一种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绿,莫名给人以阴森森的感觉,不远处一处薄薄窗纸透出的灯光里,有少女在喃喃低语。

    是一间大家闺秀的屋子,很显而易见的,博古架,拔步床,是很古气的装扮,可又与正经的书香门第有所不同,满屋子里找不到一处字纸,倒是有一架绣架,还有绣绷子,丝线什么的,正符合这屋子主人,陈钦妤的身份。

    说话的人是她的侍女琴书,是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从小陪她长大的,正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老太太也有些太过了,您分明是陈家的大小姐,且是嫡出,又不是那低三下四的胚子,凭什么要您嫁给城南蒋家三爷,去给他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作主母?”言语间虽不敢对老太太做什么怨怼,可处处是为她家小姐的抱不平。

    钦妤不说话,收了针咬断丝线,放置好了刚完成的绣品,才抬头看向琴书,“你也说了,我是陈家嫡出的大小姐,眼下家里的生意有求于蒋家,我难道不该是第一个被嫁出去的?老太太也是无法的吧,这种时候,一个女孩儿就能救了家里的生意,她做的又有什么不对吗?”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很倦了,看到琴书又想开口,忙拦在她前面说道“我今个儿也乏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耽搁了。”

    好容易让这丫头回去歇着,钦妤自己灭了桌上的煤油灯,摸着黑去拔步床上躺下,放下床帘。

    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屋子里的陈设是民国十二年,她刚出生时置办的,huang yan shi,那时候陈家还算高门,一应都是好东西的,霞影纱做的帐子,按理说应是银红色的光透进来,可钦妤却觉得今夜的月光是白色的,照的人明晃晃的心慌,她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一会是明个儿那幅石榴应该用个什么线封边,一会是陈家是不是真败落了啊连她这嫡出大小姐的屋子夜里都不敢用电灯的,可是翻来覆去的想,最后脑子里想着的却是,若是爹娘都在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嫁一个,爹娘给她挑的夫婿了呀。

    可她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胡想想了,如今是二叔当家,爹娘早在革命里相继走了,可二叔又哪里是经商的人,还固守着陈家的传统,不肯与日本人做生意,在这上海城里又怎么能拼得过蒋家与日本的谄媚,若是爹娘在,定然不会让她嫁去这样的人家。

    若是爹娘在。

    若是爹娘在。

    她无声地流着泪,却不敢揉眼睛怕第二天肿的像桃儿似的被旁人问,只敢僵直着停在枕头上,让泪珠缓缓流进荷叶边的枕头里,好像没人看见,她就真的没哭一样,反正她只不过是个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怎么能一辈子姓陈呢。

    总归是要嫁人的,她这么对自己说。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场悲伤,只除了那阶上的藓,似乎更绿了,让人看着,就忍不住难过,可能是,难过它不得已,只好停在这阶上吧。

    秋香色,绛紫色,妃色,玫瑰金,雨过天青,各色各样的缎子铺满了炕桌,这都是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说是快出嫁了,让她在屋子里静静心,说归说,谁又不知道是为了禁足,免得她有什么想不开,没法对蒋家交代么,那老嬷嬷来的时候是隔着窗子说的,里屋的琴书气的直咬牙,却硬被钦妤按下来不许她顶撞,眸子里清冷冷的,看不懂在想些什么,还极为恭顺的送走了嬷嬷,顺从的安安心心绣起花来。

    绣绷上是一只雀鸟,振翅高飞的模样,却被丝线死死地定在丝缎上至死都脱离不了绣绷子对它的束缚,想要发声却也没有人听见的,只能永远的停留在那上面,与它的每一片羽毛一起腐朽。

    钦妤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绣着,也不出门,对外界的所知所感只能通过琴书,她听到说蒋家三爷又娶了一房美妾,因为他去年刚纳的美人送给日本人了;听到说在欧洲游学的小叔回来了,坚决反对她嫁过去,却到底顶不过祖老们在祠堂的几近潸然泪下,说“不过是个丫头,就算是你大哥留下的,也不过是嫁妆丰厚一点就是了,怎么能跟陈家的祖业比呢”;听到说小妹说姐姐怎么能嫁给那样的纨绔瘪三,却被婶婶连忙捂住嘴搂回怀里,不敢多说一个字。

    琴书总是愤愤的,觉得是陈家对不起她家小姐,小姐却说,好歹是当了这些年的嫡出大小姐,你看看那以前,男人们打败了仗,不照样要把公主送出去和亲么,公主可比她娇贵多了吧?

    对于蒋家三爷,她也只会说一句:再怎么也是三聘六礼去回去的呢,花了不少钱的,他是断然不会讲她送给日本人的。

    阶上的苔藓有些衰退了,也是,毕竟天凉了,在岛上风还是蛮大的,也没有以前那般的绿了,现在倒像是那些难过都被凝起来了似的,不大愿意让人看见了,而钦妤的婚期,也就到了。

    她的嫁妆已经绣的要差不多了,只留了一块丝绢,只绣上了深褐色的树枝子,孤零零的,看着让人不喜似的,眼看着妆容都是整齐了的,钦妤让琴书先出去,说,要在自己当闺女的屋子里再绣一幅桃花,也算是女儿家的一点心事。

    她摇摇晃晃的歪在榻上,呆了一会,将她绣篮子取了过来,轻轻拿起来一样东西,不过半晌,这屋子就静了。

    那幅丝绢上的树枝却变得艳丽起来,桃花开的拥拥挤挤,只不过,颜色,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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